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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93年,我在东莞打工,亲身经历了一次

年正月初十,我跟随老乡们南下广东打工,目的地是东莞。

深圳和东莞,虽然是我们老家说得最多的两个城市,但隐隐又有一些差异。

去深圳的,因为还要办理边防证,相对来说门槛更高一些,而东莞是来去自如,没有什么文化水平、全靠一身蛮力挣钱的人,更多还是选择东莞。

我跟随老乡们来到了东莞的沙田镇,一个叫稔洲的管理区。说句老实话,对当时的我而言,“管理区”这个名字就显得很陌生而又高大上。

在我们老家,除了县乡村之外就没有其它的叫法了。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里,我都不大清楚所谓的稔洲管理区到底是什么行政级别。

老乡们都是在沙田码头上打工多年的“老人”,下车就直奔自己熟悉的码头,很快都有了落脚地,只有我这个读了高中的人,一时间反倒茫然失措,不知道去哪里为好。

当然,有老乡和熟人带路,我还不至于沦落街头,有个叫进卿叔的长辈主动让我暂时在他干活的码头上住下,吃饭就打他的“饭圈”,据说是一顿饭两块钱,晚上睡觉也简单,只需要买一床席草,随便找个空地就能睡。

连续三天,我都是白天出去在工业区转悠找工作,晚上回到码头的工棚里睡觉。尽管也确实看到很多招工的工厂,可待遇却完全达不到我的预期,于是就一直没有着落。

三几天过去,从家里带来的盘缠即将见底,我的心里开始焦急了。尽管心里一万个不愿意,却也只得“放下身架”降低标准,最后就进了稔洲水上村的一家纸厂,每天工作十二个小时,每月工资块。

因为在来广东之前,老乡们就告诉我,在广东其他都好,就是查暂住证太膈应人。到了广东之后,第一要防备的就是别让查暂住证的给抓走了.

因为一旦被抓走,少则罚款一百块才能赎出来,严重的还得送去樟木头干三个月苦力活,那可实在太不值得了。

所以,在办理进厂手续的时候,我还特意和人事部那个大姐确认了一下,厂里会不会给我们办暂住证。

人事部的大姐很明确地告诉我们,公司每个月会扣取外地户口的工人20块钱“户口费”,但没有暂住证发到你手上,不过如果在稔洲附近,一般都不会被查户口,即使查到了,工厂也会去把你们领回来。

有了公司这句话,我心里真的松了老大一口气,就这样开始了在纸厂上班。

沙田纸厂并不大,全部员工也就一百人上下,主要的产品就是卫生纸。

据说老板在中堂那边还有好几个大厂,但主要产品却是包装纸,和我们这边完全不搭调。其他几个厂的人经常会互相调动去“支援”,只有我们这个厂里的人相对“独立”一些,不到万不得已,老板是不会把我们调过去的。

一转眼,我到稔洲三个多月了,也基本熟悉了稔洲一带的环境。

这里说是沙田镇,其实这里的人更常去的反倒是虎门,一座小桥的那头就是虎门的镇口,步行也就三五分钟的路程,而去沙田镇区至少得一个小时以上。

这三个多月来,我也经常跟着老乡去虎门玩,虎门的夜市场是去得最多的地方,原因也很简单,夜市的衣服很便宜,刚好适合我这样初来乍到手里没钱的人。

因为去的次数多了,慢慢地,即使没有老乡,我一个人也会去夜市逛逛,有时候甚至就是纯粹的瞎逛,一圈下来什么也没买,主要就是不舍得花钱吧。

到第四个月的时候,时间已经是五月初了,人事部的大婶突然发给了我们几个一张暂住证,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纸质暂住证,一张硬纸卡片,上面盖着不大清晰、甚至可能是故意模糊的红章,隐隐能看到某某治安队的字样。

人事部大姐还告诉我们,因为上面要求必须把暂住证发到个人手里,这一次是这个季度的,厂里就集中给大家办下来了,不需要另外扣钱,从下个季度开始就得另外加钱办半年或者一年的。

我特意看了一下暂住证,有效期真的是到6月31日。算了一下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,也就没有怎么在意。

更主要是因为这几个月来,对稔洲和虎门一带比较熟悉了,也从来没有被查过,所以也就对暂住证的概念有点不以为然了。

6月初的时候,中堂那边的分厂订单太多忙不过来,老板没有办法就从我们这里调人手过去,我也是其中之一。

其实,去中堂帮忙也并非什么苦差事,除了正常的工资之外,老板还会另外补助一些,我这样的孤家寡人,心里也并不反感。

原本说好是在中堂上半个月班,可真到了那里,半个月很快就过去了,我们的归期却一拖再拖,一不小心就拖到了6月底,选在最后一天让我们回沙田。

原本也是公司有车送我们回去的,可那天很不巧,公司的车走到沙田镇区就抛锚了,看着离工厂也就几站路,我就下车直接坐公交车回去。

公交车顺利在水上村的站点停下,我一下车就隐隐感到气氛不对——原来,公路桥头的岔路口停着一俩警车,几个民警正在拦着过路的行人盘问查看,显然就是在查暂住证。

我也是后来才知道,那天在齐沙附近出了大案子,警方才有这么大的动作,因为在平常,几乎没有看到正式的民警来查暂住证的。

一来是我已经到了厂门口,到处都是熟悉的环境,再加上我口袋里还有一张暂住证,我心里也就并不害怕,大摇大摆地朝路口走去。

不出意外,我当然还是被民警拦住,第一时间从口袋里掏出暂住证递上去,还很平静地看着他,希望他早点把暂住证还给我放行。

但出乎我意料的事情发生了,查看我证件的民警反复看了我的暂住证几眼,还指着上面的有效期对我说:

就是今天到期,现在已经是下午了,你还没有去续期,这暂住证就是废纸。

话音刚落,他双手一用力,我的暂住证就像片片散落的蝴蝶全部落在地上成了一堆废纸屑。

我一看傻眼了,暂住证被撕掉了,那我咋办?

不出意外,我被民警带到了一辆“囚车”前,所谓囚车,其实就是车窗上戴着铁栏的那种警车,里面竟然有了五六个人了,我也被推上去成了其中一员。

就这样,已经走到厂门口的我,偏偏在离厂不到一百米的距离被带到了治安队。

一下车就被大声吩咐在地坪里蹲下,然后照相,解下皮带脱掉鞋子,进去了一间黑漆漆的房子,一进门就是浓烈刺鼻的排泄物气味,让人一阵反胃。

在黑屋子里呆了两三个小时,眼看着小窗户里的光线越来越暗,却完全没有人来管我们,也没有人说什么罚款或者遣送的消息,弄得所有人都惶恐不安的。

有一个年龄在40岁左右的大哥,是我们一群人里最平静的一个,用他自己的话说,他已经很多次被查户口了,反正最后都是一百块钱解决问题。虽然舍不得钱,但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,既来之则安之,时间到了自然会有人来找我们的。

听他那么一说,我心里才稍微平静一点。但转念就想到,我去中堂工厂帮忙,好歹也是出差啊,这一百块难不成还让我自己掏腰包?心里甚至还在琢磨着,如何才能让老板来出这个钱。

窗外很快就一片漆黑,我们的心情也越来越沉入谷底,就在以为今晚得在这里面过夜时,铁门终于第一次响了起来,随即就被打开,外面一个声音在喊,叫到名字的人出来。

陆续叫了十来个名字,都不见叫到我,我心里急了,跟着寥寥的几个人走到门口,用一种讨好的语气问道:我是卫生纸厂的工人,能不能让我去打个电话给厂里让他们来赎我。

也是我运气好,对方虽然横了我一眼,但还是对我吼了一句:你是卫生纸厂的?

我赶紧回答是,对方却啪地一声把门关了,但门外传来一个声音:你等着。

在焦急的等待中,时间似乎过得特别慢,就像半个世纪一样,大概一个小时后,铁门再次被打开,有个声音在喊我的名字,我立马冲出门去,发现真的是我门厂的老板来了。

就这样,老板有没有花钱我不知道,但我自己确实一分钱没有掏,只是出了黑屋子才发现,自己的皮鞋皮带都不见了,只好随便在纸箱子里拿了一双拖鞋穿着,跟着老板上了车,没几下就回到了厂里。

路上,老板还安慰我不要担心,甚至还笑着对我说,你胆子不小啊,竟然在治安队大喊大叫,也是你运气好,和你说话的那个人是他的堂弟,这才真的打了电话告诉他。

但不管怎么样,这一次查暂住证的经历,虽然没有破财,也没有受到什么虐待,更没有被送去樟木头,但很长一段时间里,查户口三个字,真的就成了我心中最大的噩梦。甚至到现在,偶尔回忆起那段几个小时的经历,似乎还是心有余悸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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